缄口学惜言

莫舍己道,勿扰他心。

书评 | 一个陈旧的自NTR故事

“那是一个古老古老的时代,上演了一个陈旧又陈旧的故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开了一个玩笑,又恶毒又愚蠢而一发不可收拾的玩笑。”

 


在新国大图书馆找到了台版高行健的书很是惊喜,这册《冥城》是先生写作的一出极具荒诞感的现代戏剧本,改编自传统剧目《大劈棺》。庄子丧妻的故事如此一来算是三改了,如果说《庄子》原文中鼓盆而歌的记载超脱成仙,《大劈棺》的民间恶搞把庄子夫妇拉下神坛、曳尾涂中,那么《冥城》的再编则兼有两者特点,人的丑恶与人的悲哀并存,亦庄亦谐,颇具实验意味。


《冥城》讲的是一个最满足看客猎奇心态的故事:庄子为试妻而假死,扮成楚王孙勾引庄妻,庄妻入套,假王孙谎称急病要庄妻取人脑髓,庄妻遂为救人而劈棺,结果却看到诈尸的庄子。真相大白,庄妻羞愤自戕,庄子懊悔不堪。而后庄妻冥城一游,未得伸冤,反遭侮辱与刑戮,最后绝望长笑,剖腹露肠。



要说主旨立意,可能不过是“试探人性者玩火自焚”、“陋俗礼教践踏女性”,所以《冥城》最有力量的部分并非说教,而是与观众的心理共鸣与代入转移

看到庄周设计的幽暗圈套,观者代入庄周,嘿嘿嘿地期待着庄妻的表现;看到庄妻欲拒还满面春情,观者代入楚王孙,在“自NTR”的新奇快感中欲火焚身;看到死人复生,暗招收网,观者代入庄妻,在光天化日之下感到寒意森森,人心可怖;看到判官不公、冥王残忍,上天入地呼告无门,所有人共尝绝望与怨恨。

而舞台上旁观的鬼怪冷眼狞笑,反复哼唱着:可笑可笑真可笑,愚蠢愚蠢真愚蠢。观众的情绪又被拉扯成两个部分,游历于故事内外。

《冥城》其实很能体现高行健的戏剧理论,其一是通俗的文学性。他宣称自己“不喜欢诉诸政治和诠释哲学的戏剧,正如辞章之美和文字的游戏是诗人的事情一样。”确实,再美的诗文,独自品读口齿生香,放在舞台上却让人昏昏欲睡。《冥城》取材古典,却没有佶屈聱牙的辞章,而是选择使用简单语言的重复叠加出具有视觉形象的微妙节奏和强大的张力氛围,配合着傩戏的曲调,轻而易举就渲染神秘主义色彩。


其二是反写实主义,追求剧场性。他的戏剧理论关注自我、演员与角色之间的虚实关系,认为演员应当“不时以其自我,审视、控制、调节他的表演,时进时出,通过保持与观众交流来确认角色的心理过程”。他赞赏的是东方戏剧追求的烙印名伶人格的“表演感”,而非西方戏剧那种去表演者的“真实感”。于是《冥城》的着力点不在角色塑造、剧情逻辑或是意义构建上,整个故事从惊奇涌向虚无,目标是呈现出的效果与观众的感受,充满震动人心的仪式性与剧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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